海的彼端
※ 角色OOC
※ 時空、科技背景混亂。
※ 請當成完全架空的一篇文來看(?)
----
萬物屏息。
他盤踞於嘹亮雷鳴暫歇時的輕盈節拍,牧笛且唱且和,天真悅樂的羊蹄踏草,樂曲繚繞之時盛開繁花,蟄蟲走獸在林中現形……漂亮澄澈的音符伴隨春雨,帶來大地豐澤。
蟄伏於寒石縫中的冬季恍若南柯一夢,微涼雨水打在肩頭與髮梢,當春雷再度響起,牧笛的悠轉鳴音溶為天籟。甩動著棉絮似的短小尾巴,鳥獸於他身旁竄襲,那絕妙演奏並非出自凡人之手。
強而有力的雙腿蹬上亂石荒山,片刻間草木蓊鬱、剎那時馥郁芬芳。他在雨中忘情吹奏,直到川流澎拜,溪中魚群也紛紛甦醒……昂然佇立於頂峰的身影,即為大自然的具象表現、即為自然的全部。
春雨驟歇,一如它的快與急,然而冥冥中的安排卻又使之恰如其分。笛聲愜意自在地又演奏一小節,沒有高潮、沒有低谷,平穩安順且又理所當然,這便是季節嬗遞的美好之處。
甩了甩全濕的髮,收起排笛。他向著身後的豐碩成果望去,不自覺勾起淺笑。停頓片刻,在大地一片生機盎然之餘卻頓時倍感倦意。
工作完成後繞回森林,他找了團蓬鬆的叢草躺下,上頭還結有晶亮剔透的水滴,樹梢綠蔭間射下溫暖春陽,恍恍惚惚中就此假寐。
「好麻煩啊……喚醒萬物。」祂是牧神。牧神,布朗寧。
打了個哈欠,男人樣貌的牧神試圖不壓到頂上那對捲曲羊角,伸展那對殊異的山羊蹄子。頭上有角(還有山羊鬍)、下半身是山羊、以雙蹄行走。神格化的他偶爾還是會被人當作惡魔般的存在。
他並不在意。儘管牧神負責守護的牧人總是逐水草而居,但在因緣際會下,布朗寧愛上這片樹林而就此定居。在正確時節的清晨和傍晚,稀薄的白霧也會飄來豐潤此地,再走上幾步,沙灘、礫石與大海,就近在比鄰處。
隨興吹吹排笛、摘摘樹果、玩玩動物……這般悠閒自得的生活深得他心。慵懶閑散就是布朗寧的調性,無論其他神祇有何評價。
當萬物偶爾俱寂時,(例如現在)耳邊還能聽見海潮拍岸聲。闔上眼、想像著蔚藍的模樣,他屬於森林,卻偶爾在心底嚮往著大海。在那無邊無際的彼端,有著什麼?
牧神對自己的職責瞭然於心,他僅是個信使的子嗣,連奧林帕斯山都未曾列出他的名。布朗寧可沒那勇氣挑戰海神。他清楚,他明白……卻又難以忽視那惹眼強烈的夢想灼爍著光。
神的時間太長,閒散逸樂始終無法填滿那些空白。神的時間悠久,就算悉心培養的事物最後也會悄然而逝。消磨時間儼然成為最大的考驗。他必須承認,就算找到再多理由,自己卻未曾真正滿足現狀。
在不知不覺中走近岸邊,這是片惡名昭彰的海域,暗礁、激流、怪鳥與賽壬海妖……除了危險生物外,這裡在百年前便杳無人煙,反而讓人清閒的過份。
已經多久沒和人談上幾句話?他不禁莞爾,想起幾個世紀前眾神的聚會,牧神在忙亂之中試圖涉水,最後卻成了只有下半身是魚的怪物……
「你,就是那怪物吧。」
布朗寧雙眼微瞠,猛地回身,揚起了蹄下草屑。駐足於叢草中的男人語氣強硬,眉宇間卻不具惡意。
他首先注意到對方腰際,衣襬被扯了片裂痕,老舊皮套將長褲磨得退色……依稀可見的兩把槍枝卻閃耀如星點,即便歲月的痕跡佈上,依然不失其風華。
是武器!他能從危險的氛圍中定奪。韶光荏苒,他所熟悉的弓箭利刃早已被時間淘汰。但和神祇作對鐵定不是明智選擇,他會讓闖入者深切體會到這點。
「滾出去!否則休怪我送客。」牧神刻意撇開視線,只因那灰藍眼眸中的流光灼人。
「等等,」伸出隻手、其上盡是厚繭和瘀青:「嘛、抱歉嚇到你了,我不會傷害任何人啦……」戲謔輕佻的語氣反而讓布朗寧放下戒心,他將排笛收起,瞥了眼退回樹林中的鳥獸。
「但我有個請求。」電光石火間的轉折聲聲鏗鏘。
「你……說說看吧。」那神情難以拒絕。牧神想起自己曾在百年前見過:那是探求者的眼、是遠征者澎拜的意志揉合而成。「記住,無論什麼要求,我都會收取報酬。」就算是問路亦然。
「我想渡海。」
牧神彷彿停擺千年的心臟漏跳了拍。這是什麼低級的玩笑?這男人又是哪位神祇的使者,專程前來嘲諷他的怯懦?
在慍色爆露前,他念頭一轉:又有誰能知悉他的心?心底的夢想怎豈會被第二人知曉?這充其量是個意外的巧合罷了!布朗寧的表情頓時詫異,卻因疑惑而美好。
「我看起來像會游泳嗎?」那只要隨便打發掉,就行了吧。
「但我聽說這裡只有你有辦法。」他壓低附著塵土飛灰的帽緣,思忖著情報的正確性。沒有時間走回頭路了,男人心中標的明確、信念堅定。就算這羊角神不幫他,遠征者也絕對會自行渡海。
他當然沒有辦法!而今天就會如同昔往一般,日復日、年復年……異色瞳孔閃過狡黠的光,他天外飛來一筆地轉折:「……好吧,我的確有辦法。」誰叫這可是個打發時間的絕佳材料。
「不過你可要回答我的問題。」就像其他老舊神話的八股情節:「只要你答對了,我就想辦法讓你渡海。」牧神雙手抱胸,躊躇滿志的模樣,儼然自己有壓箱法寶能幫助男人。(而實際上,這只是個讓他打發時間的惡作劇)
「成交,你說吧。」他清楚神話故事訂定的規矩。
牧神蹬上崎嶇石堆的高處,清了清喉嚨:「什麼東西,有著井口般的大眼,白天和晚上的型態皆不將同。而冬天,是他最大的敵人?」即便他所出的問題,全都打一開始就沒有正確答案。
「我給你一整天的時間。」他勾起微笑,遊戲開始了。
----
「呃……還是馬?駱駝?牛?」第六道題目,也恰好代表男人闖入的第六天。
布朗寧甩了甩褐色的山羊尾巴,因午後暖陽灑下而略顯慵懶。打了個哈欠,這天的題目當然也是隨口胡謅,卻因為有四條腿的提示,男人幾乎要將所有用四足行走的動物都猜上一輪。
「……獅鷲獸?唉呦,我們先去吃頓飯如何?」也差不多該是午餐時間,在外四處奔波的男人理當擁有卓越的野炊技能,何況牧神庇護之所草木豐饒,取之不盡的山珍海味讓男人得以大顯身手。
「執意討好我是沒用的。」話雖如此,他卻總會圍在野炊的鍋爐旁。看著異邦的料理手法和香料,最後也都順理成章的一同享用。
而在這短短的數日中,布朗寧深切感受到所有時間的流逝,因為日子不再相同……他總因男人身上稀奇的物件大開眼界;他總被遠征者繪聲繪影的精彩故事深深吸引,即便他是執掌林木與牧人的神祇。
「幸好我在他射出飛刀後成功避開,可惜這衣服上就破了個口子……啊對!答案是狼,是狼對吧?」遊戲還在進行。看著林中鳥類紛紛停在牧神的羊角上,他將濃湯一飲而盡後不禁莞爾。
「很可惜,並不是。」良心譴責著他。
「哈,等我度過這片大海之後。我一定會先去找那傢伙算帳。」見到眼前男人的自信笑容,牧神俯首直望著碗中湯水不發一語。
第六天了。從遠征者的字裡行間,他能感受到迫切的殷盼和嚮往,那男人說,要毀掉某個物件,要拯救世界……但前提是度過這片海洋。
牧神原以為,那男人很快就會發現這只是個圈套。自己頂多被謾罵幾聲後又回歸原點,可探求者始終鍥而不捨: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。那男人以戲謔的語氣這般說過,卻依然深信。
「聽我說,」牧神站起身, 始終鬆散的眼光凝聚。即便他討厭對方的那份執著,最後卻又無法不欣賞。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詞彙,一個讓他下定決心的理由:「我一直都在騙你。」就是『朋友』。他嘆了口氣,等待著可能的粗鄙詞彙。
「我知道。」他滿不在乎的語氣讓布朗寧詫異萬分:「但我已經把你當成朋友啦!」這是什麼天大般的玩笑?世間豈會有這樣的人存在?簡直比神話還不可思議,感動、憤慨與疑惑在他心中攪和……該如何是好?
仿佛自己的心念再次被洞悉似,牧神擠不出只字片語,僅是聽著男人接續道:「我相信,朋友不會讓朋友失望的。」
「來不及了。」布朗寧的思緒紊亂,腦中唯一想幫助對方的念頭卻油然而生:「我已經擔擱你太多時間了。」這或許是他此生做過最瘋狂的決定。
執起男人大衣中匕首,牧神二話不說地砍下他頂上的羊角,半截黝黑的犄角握在手裡,質地輕盈,卻情重如山。
他在男人摸不著頭緒時解釋:「我是信使的子嗣,只有我父親可以幫助你。」他在羊角上施展神力,逐漸化為角笛的模樣。
「帶上它,約往東行兩日後,你會看見海角的終點。在那吹響號角,自然就會有辦法。」即便他是赫密士之子,沒有一定程度的召喚也無法使役奧林帕斯之神。那是牧神的贈禮,他將角笛塞在男人手中,仿佛鋼鐵似的信諾。
「⋯⋯謝謝你。」遠征者的表情定在愣怔的瞬間,他凝視著截斷的羊角,又看向手中角笛。良久才道出感謝的話語。
「你會回去你的家鄉吧。」從未見過男人那種表情的牧神楊起惡作劇成功時的戲謔笑容,眨了眨眼,醖釀出複雜情緒後依然微笑:
「在那之前,記得回來告訴我。海的彼端有些什麼。」
「我會的,我的朋友。」男人草率地收拾起東西,臨行前,匕首被遺落在牧神歇息的大石上。他不說再見,因為這不會是永別。
午後的陽光漸斜,目送男人離去的背影,牧神再次忘了時間。
※ 時空、科技背景混亂。
※ 請當成完全架空的一篇文來看(?)
----
萬物屏息。
他盤踞於嘹亮雷鳴暫歇時的輕盈節拍,牧笛且唱且和,天真悅樂的羊蹄踏草,樂曲繚繞之時盛開繁花,蟄蟲走獸在林中現形……漂亮澄澈的音符伴隨春雨,帶來大地豐澤。
蟄伏於寒石縫中的冬季恍若南柯一夢,微涼雨水打在肩頭與髮梢,當春雷再度響起,牧笛的悠轉鳴音溶為天籟。甩動著棉絮似的短小尾巴,鳥獸於他身旁竄襲,那絕妙演奏並非出自凡人之手。
強而有力的雙腿蹬上亂石荒山,片刻間草木蓊鬱、剎那時馥郁芬芳。他在雨中忘情吹奏,直到川流澎拜,溪中魚群也紛紛甦醒……昂然佇立於頂峰的身影,即為大自然的具象表現、即為自然的全部。
春雨驟歇,一如它的快與急,然而冥冥中的安排卻又使之恰如其分。笛聲愜意自在地又演奏一小節,沒有高潮、沒有低谷,平穩安順且又理所當然,這便是季節嬗遞的美好之處。
甩了甩全濕的髮,收起排笛。他向著身後的豐碩成果望去,不自覺勾起淺笑。停頓片刻,在大地一片生機盎然之餘卻頓時倍感倦意。
工作完成後繞回森林,他找了團蓬鬆的叢草躺下,上頭還結有晶亮剔透的水滴,樹梢綠蔭間射下溫暖春陽,恍恍惚惚中就此假寐。
「好麻煩啊……喚醒萬物。」祂是牧神。牧神,布朗寧。
打了個哈欠,男人樣貌的牧神試圖不壓到頂上那對捲曲羊角,伸展那對殊異的山羊蹄子。頭上有角(還有山羊鬍)、下半身是山羊、以雙蹄行走。神格化的他偶爾還是會被人當作惡魔般的存在。
他並不在意。儘管牧神負責守護的牧人總是逐水草而居,但在因緣際會下,布朗寧愛上這片樹林而就此定居。在正確時節的清晨和傍晚,稀薄的白霧也會飄來豐潤此地,再走上幾步,沙灘、礫石與大海,就近在比鄰處。
隨興吹吹排笛、摘摘樹果、玩玩動物……這般悠閒自得的生活深得他心。慵懶閑散就是布朗寧的調性,無論其他神祇有何評價。
當萬物偶爾俱寂時,(例如現在)耳邊還能聽見海潮拍岸聲。闔上眼、想像著蔚藍的模樣,他屬於森林,卻偶爾在心底嚮往著大海。在那無邊無際的彼端,有著什麼?
牧神對自己的職責瞭然於心,他僅是個信使的子嗣,連奧林帕斯山都未曾列出他的名。布朗寧可沒那勇氣挑戰海神。他清楚,他明白……卻又難以忽視那惹眼強烈的夢想灼爍著光。
神的時間太長,閒散逸樂始終無法填滿那些空白。神的時間悠久,就算悉心培養的事物最後也會悄然而逝。消磨時間儼然成為最大的考驗。他必須承認,就算找到再多理由,自己卻未曾真正滿足現狀。
在不知不覺中走近岸邊,這是片惡名昭彰的海域,暗礁、激流、怪鳥與賽壬海妖……除了危險生物外,這裡在百年前便杳無人煙,反而讓人清閒的過份。
已經多久沒和人談上幾句話?他不禁莞爾,想起幾個世紀前眾神的聚會,牧神在忙亂之中試圖涉水,最後卻成了只有下半身是魚的怪物……
「你,就是那怪物吧。」
布朗寧雙眼微瞠,猛地回身,揚起了蹄下草屑。駐足於叢草中的男人語氣強硬,眉宇間卻不具惡意。
他首先注意到對方腰際,衣襬被扯了片裂痕,老舊皮套將長褲磨得退色……依稀可見的兩把槍枝卻閃耀如星點,即便歲月的痕跡佈上,依然不失其風華。
是武器!他能從危險的氛圍中定奪。韶光荏苒,他所熟悉的弓箭利刃早已被時間淘汰。但和神祇作對鐵定不是明智選擇,他會讓闖入者深切體會到這點。
「滾出去!否則休怪我送客。」牧神刻意撇開視線,只因那灰藍眼眸中的流光灼人。
「等等,」伸出隻手、其上盡是厚繭和瘀青:「嘛、抱歉嚇到你了,我不會傷害任何人啦……」戲謔輕佻的語氣反而讓布朗寧放下戒心,他將排笛收起,瞥了眼退回樹林中的鳥獸。
「但我有個請求。」電光石火間的轉折聲聲鏗鏘。
「你……說說看吧。」那神情難以拒絕。牧神想起自己曾在百年前見過:那是探求者的眼、是遠征者澎拜的意志揉合而成。「記住,無論什麼要求,我都會收取報酬。」就算是問路亦然。
「我想渡海。」
牧神彷彿停擺千年的心臟漏跳了拍。這是什麼低級的玩笑?這男人又是哪位神祇的使者,專程前來嘲諷他的怯懦?
在慍色爆露前,他念頭一轉:又有誰能知悉他的心?心底的夢想怎豈會被第二人知曉?這充其量是個意外的巧合罷了!布朗寧的表情頓時詫異,卻因疑惑而美好。
「我看起來像會游泳嗎?」那只要隨便打發掉,就行了吧。
「但我聽說這裡只有你有辦法。」他壓低附著塵土飛灰的帽緣,思忖著情報的正確性。沒有時間走回頭路了,男人心中標的明確、信念堅定。就算這羊角神不幫他,遠征者也絕對會自行渡海。
他當然沒有辦法!而今天就會如同昔往一般,日復日、年復年……異色瞳孔閃過狡黠的光,他天外飛來一筆地轉折:「……好吧,我的確有辦法。」誰叫這可是個打發時間的絕佳材料。
「不過你可要回答我的問題。」就像其他老舊神話的八股情節:「只要你答對了,我就想辦法讓你渡海。」牧神雙手抱胸,躊躇滿志的模樣,儼然自己有壓箱法寶能幫助男人。(而實際上,這只是個讓他打發時間的惡作劇)
「成交,你說吧。」他清楚神話故事訂定的規矩。
牧神蹬上崎嶇石堆的高處,清了清喉嚨:「什麼東西,有著井口般的大眼,白天和晚上的型態皆不將同。而冬天,是他最大的敵人?」即便他所出的問題,全都打一開始就沒有正確答案。
「我給你一整天的時間。」他勾起微笑,遊戲開始了。
----
「呃……還是馬?駱駝?牛?」第六道題目,也恰好代表男人闖入的第六天。
布朗寧甩了甩褐色的山羊尾巴,因午後暖陽灑下而略顯慵懶。打了個哈欠,這天的題目當然也是隨口胡謅,卻因為有四條腿的提示,男人幾乎要將所有用四足行走的動物都猜上一輪。
「……獅鷲獸?唉呦,我們先去吃頓飯如何?」也差不多該是午餐時間,在外四處奔波的男人理當擁有卓越的野炊技能,何況牧神庇護之所草木豐饒,取之不盡的山珍海味讓男人得以大顯身手。
「執意討好我是沒用的。」話雖如此,他卻總會圍在野炊的鍋爐旁。看著異邦的料理手法和香料,最後也都順理成章的一同享用。
而在這短短的數日中,布朗寧深切感受到所有時間的流逝,因為日子不再相同……他總因男人身上稀奇的物件大開眼界;他總被遠征者繪聲繪影的精彩故事深深吸引,即便他是執掌林木與牧人的神祇。
「幸好我在他射出飛刀後成功避開,可惜這衣服上就破了個口子……啊對!答案是狼,是狼對吧?」遊戲還在進行。看著林中鳥類紛紛停在牧神的羊角上,他將濃湯一飲而盡後不禁莞爾。
「很可惜,並不是。」良心譴責著他。
「哈,等我度過這片大海之後。我一定會先去找那傢伙算帳。」見到眼前男人的自信笑容,牧神俯首直望著碗中湯水不發一語。
第六天了。從遠征者的字裡行間,他能感受到迫切的殷盼和嚮往,那男人說,要毀掉某個物件,要拯救世界……但前提是度過這片海洋。
牧神原以為,那男人很快就會發現這只是個圈套。自己頂多被謾罵幾聲後又回歸原點,可探求者始終鍥而不捨: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。那男人以戲謔的語氣這般說過,卻依然深信。
「聽我說,」牧神站起身, 始終鬆散的眼光凝聚。即便他討厭對方的那份執著,最後卻又無法不欣賞。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詞彙,一個讓他下定決心的理由:「我一直都在騙你。」就是『朋友』。他嘆了口氣,等待著可能的粗鄙詞彙。
「我知道。」他滿不在乎的語氣讓布朗寧詫異萬分:「但我已經把你當成朋友啦!」這是什麼天大般的玩笑?世間豈會有這樣的人存在?簡直比神話還不可思議,感動、憤慨與疑惑在他心中攪和……該如何是好?
仿佛自己的心念再次被洞悉似,牧神擠不出只字片語,僅是聽著男人接續道:「我相信,朋友不會讓朋友失望的。」
「來不及了。」布朗寧的思緒紊亂,腦中唯一想幫助對方的念頭卻油然而生:「我已經擔擱你太多時間了。」這或許是他此生做過最瘋狂的決定。
執起男人大衣中匕首,牧神二話不說地砍下他頂上的羊角,半截黝黑的犄角握在手裡,質地輕盈,卻情重如山。
他在男人摸不著頭緒時解釋:「我是信使的子嗣,只有我父親可以幫助你。」他在羊角上施展神力,逐漸化為角笛的模樣。
「帶上它,約往東行兩日後,你會看見海角的終點。在那吹響號角,自然就會有辦法。」即便他是赫密士之子,沒有一定程度的召喚也無法使役奧林帕斯之神。那是牧神的贈禮,他將角笛塞在男人手中,仿佛鋼鐵似的信諾。
「⋯⋯謝謝你。」遠征者的表情定在愣怔的瞬間,他凝視著截斷的羊角,又看向手中角笛。良久才道出感謝的話語。
「你會回去你的家鄉吧。」從未見過男人那種表情的牧神楊起惡作劇成功時的戲謔笑容,眨了眨眼,醖釀出複雜情緒後依然微笑:
「在那之前,記得回來告訴我。海的彼端有些什麼。」
「我會的,我的朋友。」男人草率地收拾起東西,臨行前,匕首被遺落在牧神歇息的大石上。他不說再見,因為這不會是永別。
午後的陽光漸斜,目送男人離去的背影,牧神再次忘了時間。
delivery time:2014.10.25